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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终局(完)

36.终局(完)

嘶吼着冲至崇谕跟前的三花蚓螈忽然动作一滞,头部一扭没咬中他而是将他撞飞出去。

之后,三花蚓螈停在原地极为痛苦地左摇右摆,崇谕看到一个圆鼓鼓的突出物正从它的腹部向上爬升。

“是K!”他听到附近传来法伊虚弱的声音。

可以想象,K正使用着那两柄军刺,交替扎进三花蚓螈内部肉壁作为支点,拼尽全力缓缓向上攀爬。与之对应,三花蚓螈身体不时出现一阵皱缩起来的挤压,可能是觉得力道不够,它使劲撞在树上或是砸在地上,通过自伤的方式来对K造成间接打击。

“趁现在!”不顾撕开血肉,宫本绚音强行扯开黏在左肩上的蚓螈幼体而后一把捏爆,喘息着提刀冲上。

崇谕赶到温蒂妮身旁,身体由于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发出不自禁的颤抖,这让他在用短刀将蚓螈幼体切成两半时不慎划伤了她。

“你得尽快撤离到安全距离,”他语速飞快地说,“否则它再来一次回旋喷射,根本就——”

“现在是总攻的时候了!”温蒂妮打断他说,“我会保护好自己!”

在她忍痛起身的动作中蕴含了不可说服的决意,崇谕只得担心而又感激地点点头。

“温蒂,小心!”

“你也是!”

崇谕紧了紧左右两手中的短刀和手枪,投入到战斗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三花蚓螈虽然又喷射了几次幼体,但在枫叶巡夜者加上K的内外合击下并没能再次组织起大回旋攻击。不知从何时起,崇谕已经被幼体咬过五六回了,这是因为他将大部分心神放在攻击而非防守上,没有空隙去处理伤口,只是任鲜血四溢,凭借求生意志毫不停歇地重复着攻击、回避、再攻击、再回避的循环。

终于——

代表着K的鼓包抵达了三花蚓螈嘴边。狂扎猛刺连切带削,从那密集又尖锐的音效判断,新星三连击或是三段蓄力爆发他都耍得熟极而流,堪比学院教官演示的范本。

从三花蚓螈的痛苦表现来看,K一个人造成的伤害,竟差不多赶上刚才崇谕四人所造成的伤害总和——也就是因为这样,它才会在数次想要使出大回旋时却又突然痛到在地上打滚吧。

然后,K终于抓住机会,趁三花蚓螈嘴张得够开,双手按住深陷进肉里的两柄军刺发力猛拉,身形紧缩着从中飞出,带着满身的恶心黏液摔落在地。

体内不再有异物的三花蚓螈动作瞬间变得流畅许多,法伊和崇谕连忙一人扛起K一边肩膀带着他飞奔,宫本绚音则凭借灵动的身法跑去汇合温蒂妮从另外的方向撤退。

逃跑路线早在作战之前已经规划好,崇谕在法伊的引导下专拣狭窄的路径走,渐渐地把三花蚓螈拉得越来越远。不过这次尽管距离逐拉大至40公尺以上,追击仍旧没有止息迹象。

“你没事吧?”崇谕看到法伊身上淌血的部分比自己要多出许多,而为了带着K飞奔她甚至连金属鞭葵花都丢掉了。

“没事,我们、我们成功了!”法伊忍着痛楚展颜一笑,虽然真实脸容隐藏在护目镜和忍者面罩下,但光从声音判断就像知道她笑得极为灿烂。

“是啊!”崇谕也是激动得心绪难平,“我们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K虚弱又疯狂地大笑,“成功?我虽然……失败了……可是崇谕,你……以为你能活命?”

“这家伙……K!”法伊皱着眉扫了一眼Icicle,倒数计时仅剩27秒,“你难道想死吗?”

“傻瓜,我本来就是必死之人!怎么,你想杀死我来解除掉崇谕死亡的因果关系?真是求之不得,能弄脏你的手我这条命也不亏了!”

“真不愧是恐怖分子……”法伊阴沉地说,“K,我就如你所愿,送你下地狱吧!”她忽然停步,甩开K的胳膊,夺走崇谕手中的短刀,带血却仍旧冰冷闪亮的刃部划向K的颈部……

“不!”

崇谕闪身挡住法伊,她收势不及在他右臂上剜出一道深痕。

“崇——谕!”法伊怒气冲冲地说,“你在干什么?!是被可笑的负罪感给困扰住了?”

崇谕脸色煞白。他目睹过生命消逝,也曾数次无比靠近死亡,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突破心理障碍舍身去救温蒂妮……他感觉自己的心态与从前不一样了,他变得更能理解生命的可贵。

但是,如果K不愿配合,就只能迎来一个非得你死我活才行的结局……

“如果真要动手……”崇谕深深呼吸,“那也该是我来!”他猛然扭转K的左手关节,将K制服得跪倒在地,将漆黑的枪口顶在了K的后脑勺上。

“对你这样的高手,格洛克原本破不开护体罡气,但是现在……”崇谕语带威胁地将话头止住。

“哈哈哈……”K毫不在意地猖狂大笑,“你来啊!你来啊!”

“崇谕,你得快点儿!三花蚓螈就快追来了!”法伊说。

“K,我们用不着——”崇谕放缓语气。

“说什么也没用,我是魔王最最忠实的仆从,地狱正是我的归宿!”K声嘶力竭地叫道。

“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求死!”一个极具气质的男声横**来。

崇谕抬头一看,鲁珀特以及几个高年级生、世界军盟的人踩着浮空滑板降落下来。

“不灭敕令!”鲁珀特看了崇谕一眼,眉头紧皱,“怎么回事?是因为K而发动的吗?”

“是的……”崇谕说。

“你们去把那虫子解决掉!”鲁珀特分了一点人手去对付追来送死的三花蚓螈,然后冷然注视着K,双手分开像是在虚空中吃力地拉启一道无形之门。

“绝对禁止结界——噬念式!”

“鲁珀特,你这家伙……呃啊啊啊!”

当结界初具雏形,鲁珀特抓住K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扔进了结界之中。临时缺口瞬间消失,牢笼状的暗色结界笼罩住K,他痛苦地大叫,但并不像是因为痛觉神经被触动而发出的喊叫。崇谕隐约看到白雾般的东西自K脑中幻化而出,被构成牢笼顶端的黑雾状物质吸收。

“分院长,这是……”法伊说。

“像他这种狂热的恐怖分子,最无法忍受的不是失去生命,而是失去信仰……而在20年前,他们也管我叫‘极刑结界恶魔’。”鲁珀特面无表情地说,“我在这个结界中设下的禁止规则是‘禁止一切伤人恶意’。当然,如果到时间他还是死不悔改……手刃他的罪孽由我来承受!”说话的同时,他从崇谕口袋里夺走那只银色怀表,从旁边一名心脏分院学生的手中夺走一张黑色劲弩,一边低头紧盯秒针的倒数一边瞄准K的头部。

“我告诉你只剩最后3秒——”

“你不能,鲁珀特!你不能夺走我的信仰!”

“2——!”

“我知道众多秘密,我可以全部坦白!”

“1——!”

“啊啊啊!魔王大人……请原谅我魔王大人!”

最终,当怀表定格在1秒钟的位置,K放弃了伤人恶意,颓丧得像一条丧家之犬。隐藏起伤人恶意的他,也不再受到结界的噬念伤害了。

“好了!”鲁珀特将目光转身崇谕和法伊,“现在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听到异动的宫本绚音和温蒂妮也赶来了这边。在心情激动的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混乱讲述中,来龙去脉渐渐浮出水面。世界军盟一方对K竟是恐怖分子感到难以置信,立即派人去通知沃伦少将。鲁珀特则显得平静许多,他解除结界,从K身上拿回那份贮藏着崇谕所用魂灵的启动器。

“我们需要一定时间来分析其制成方法、所用技术、附魂力量者特性等情报,所以会晚几天再把力量之源还给你。你不会介意吧,崇谕?”

“哦不,当然不会!”崇谕感激地说,“能在分院长的帮助下活下来我已经无比庆幸。”

“说到这个,你们这次的运气好极了,但做法却蠢透了!”鲁珀特责备地说。

“咦?”法伊不服气地说,“分院长你这么说……”

“依据就是你们太过自以为是!”鲁珀特严厉地盯着她说,“遭遇紧急事项,连通知学院、世界军盟都不知道!”

“当时时间紧迫,我们四人本身就战力不足,如果另外叫人去汇报这事又得先跟那人解释一通,会浪费掉大量时间,所以——”

“法伊,你真是一叶障目!”鲁珀特说,“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们、你们是……是炸弹的爆炸声!”想了一想,法伊不好意思地抚摸耳后的紫红色秀发,“还真是……其实我们发现K在港口的时候,就该把炸弹用出来!”

既然是收复作业,如果把罗德尔涅岛弄得一塌糊涂那自然是得不偿失,所以像炸弹这种会对环境造成较大损害的装备都是限制使用,即便击杀了混沌生物得分也会相应减少。不用说,分院长他们其实是在听到了炸弹巨响后,飞过来看看情况(也是没想到会在作业范围外发生爆炸),想不到却听到K吐露了惊人言语。

“崇谕,你跟我过来一下。”鲁珀特说。

避开众人耳目来到30公尺外,鲁珀特转向崇谕,低声说:“学院长有告诉你什么内情吗?”

“内情?”崇谕回忆了一番,摇头说,“好像并没有……”

“我认为你所拥有的并不是魔王的魂灵。”

“分院长,你这么说的理由是?”

“你还记得9月7日安息之地发生的事件吗?”鲁珀特说,“后来分院展开对安息之地的墓碑与魂灵仓库的魂体的清查盘点,最后的结果是,墓碑数量比魂灵数量多一。”

“那意味着……抱歉,我还是不太明白。”崇谕说。

“问题出现在书形墓碑。我每年年末都会带人盘点安息之地的墓碑,如果是那么有个性、有特色的墓碑,我不可能不知道,但事实上我确实不知道书形墓碑的存在——也就是说,那块墓碑是在今年才被某人以某种方法新添加进去的。而且还人为地与魂灵仓库中的某一魂体建立了映射关系,这才最终导致在你领走了某一魂灵之后,墓碑数量比魂灵数量多一。”

“这么说来,我拥有的真的不是魔王的魂灵?”

“关于这一推测,回去以后可以验证一下,我想在安息之地一定找得到另一件与你所拥有的魂灵存在映射关系的墓碑。”鲁珀特说,“另外,你说不灭敕令的启动器是贾法尔给你的,可是据我所知,那件启动器原本应当归属于心脏分院宝物库。究竟是贾法尔私自将它偷取出来,还是学院长下令让他那么做……在我看来,这简直就像是预先知道你会遭遇危险于是帮你准备好通关道具一样。”

崇谕想起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驱役使徒“冥闪之蝶”。要是他拥有隐形技能,似乎许多危险都可以如履平地?

“而且,说你是恐怖势力的执行人,只是K的一面之词。我越来越觉得,这次恐怖势力是被某人彻底地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至于那人是不是学院长,则要等到今后才有机会知晓。总之,我给你的建议是,在面对世界军盟的讯问时充分行使沉默权,避免对方抓住一点点口实就将你长久监禁。”

“这个……世界军盟不是以正义的代名词闻名于世的组织吗?”崇谕有些犹豫,“如果我为了使自己免于麻烦而不积极配合,是不是——”

“你认为要成为民众心目中正义的化身,究竟是追求程序正义,还是结果正义的结果?”鲁珀特语带深意地说,“而且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吧?”

“……我明白了,感谢分院长的指点!”

“不必谢我,要知道,我可是对基蒂学院长特别优待于你持强烈反对意见的人。家丑不可外扬,你的事情,留给亚特兰蒂斯自己解决就好。”

鲁珀特推了推黄铜眼镜,以严格审视的目光深深看了崇谕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崇谕回到众人所在之地,少女们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一看到他就喊叫起来。

“小谕,这次豪华套餐你总推辞不了了吧!”

“既然谕君是无心之过,我觉得还是不要太难为他了……不对,昨天晚上的事,你们全都给我忘得一干二净!”

“不如让他再送两张雷云破晓的签名专辑给你们吧,可好听了!”

“好好好,三位公主殿下,你们的愿望本人一定倾力满足!不过——法伊,你跟我说实话,上次送温蒂的专辑,那签名是不是你伪造的?”

“咦?你、你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哦?”

“法伊……”

“太可怕了!不只是昨晚,最一开始你就是一恶鬼!”

“你们别用看反派的眼光看我啦!不是说好剥削的对象是崇谕吗?”

混沌纪元72年10月28日,恐怖势力悉心设计的魔王复活计划因为四名少年少女的拼死战斗而宣告失败。

但这一切对那个交织着血与火、忠诚与背叛、高尚与卑劣、骄傲与自贱的混沌时代来说,不过是不值一书的历史尘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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